受訪當天,3人剛從昔加末完成一場葬禮後來到吉隆坡。根據王愛媚所說,3人經常以團隊的形式合作,包括身兼禮儀師、防腐師、儀容師以及司儀。「接下來,我們想做一些教育工作,希望讓更多華裔的年輕人加入這個行業。」王艾琳續說,10年前,剛入行的時候,老師傅們其實都不太願意教她。「我很記得他們(老師傅)說過一句話,如果我教會你了?我怎麼辦?」對於老行業而言,他們會忌諱「教會徒弟餓死師傅」,所以往往不會傾囊相授,導致後繼無人。在新加坡從事防腐師工作的李艷卿更表示,目前從事的機構只有她一個華裔女性。「其他的都來自菲律賓或印尼。」針對這點,王愛媚分析,大部分華裔年輕人都不能捱苦、耐力也不足。「我們常會讓剛入行的新人從學洗廁所、泡咖啡開始做起。」她解釋,並非是為難新人,而是透過洗廁所、泡咖啡來訓練他們對衛生的要求和定力。「如果連一間廁所也洗不好?難道我還要指望你能把大體洗乾凈嗎?」
李艷卿續說,確實有不少年輕人是看重殯葬業者看似很高的收入而來,但到最後還是耐不住。「尤其是防腐工作,因為當面對非自然死亡的案件的時候,防腐師需要協助把法醫剖出來的器官放回人體內,然後再進行防腐工作。」她坦言,很多年輕人都是「停」在這一關。「無可否認,從事這一行(殯葬業者)也是需要一定的天賦,並非說每個人都有能力勝任。」她們三皆異口同聲認為,隨著殯葬的服務素質被提高,最終受益的都是往生者。相較於傳統的殯葬業者,他們3位強調衛生安全和專業化,需穿著工作服,因為「這不只是對化妝師的保護,也是對遺體的保護」。他們經由不斷地溝通,勇於挑戰傳統中,會讓家屬感到不舒服的刻板印象。李艷卿分享道,在為大體進行防腐的時候,她會戴上5層手套,每完成一個程序就把一層手套脫掉。
李艷卿坦言,防腐對本地殯葬業而言還不盛行,主要是因為防腐大體在我國不屬於強制性。「在本地,一般是以乾冰作為防腐工作。」但她認為,乾冰對環境不僅不環保,而且也容易發生凍傷遺體的情況。她續說,在新加坡,倘若大體沒有進行任何的防腐,在停喪期間就不建議讓親朋戚友瞻仰遺容。「大體防腐其實是最為乾凈、衛生,因為經防腐處理的遺體沒有血液,皮膚也沒有了血色,而血液一般最容易滋生細菌。」
問&答
王艾琳:琳
王愛媚:媚
李艷卿:卿
當初為什麼會選擇進入殯葬業?
琳:1995年,表哥意外被羅里撞死。那時候的我還很小,印象中,表哥生前很愛美,但躺在棺材裡的他卻一點也不像他。臉被畫上兩顆紅雞蛋這樣,頭髮也梳了一個老人頭,活脫脫的就像是一個面無血色的死人。表哥意外去世後,我就想往殯葬行業發展,尤其是希望自己有能力可以改變傳統殯葬現況。
然而,因為我是女性且身形嬌小,遭到爸爸的反對。自古以來,社會民風敬畏死亡,不敢談論,更認為替大體化妝是一種低下的職業。當時年輕還小,沒有和爸爸力爭的能力,所以只好依父母的意願去銀行工作。直到結婚生子後,有感是時候完成自己兒時的夢想了。老實說,其實到現在爸爸還是反對的,只是我會和他約法三章,他要求我要做足防範措施,包括穿防護衣、手套、口罩,我一個也不會缺少。替大體化妝,就像是和數百萬個細菌在打仗,再加上自己的皮膚非常敏感,所以爸爸的擔憂,其實我是知道的。
媚: 我應該是天生就是註定要吃殯葬行業飯的人吧,因為我自小是在棺材店長大的。從小父母工作忙碌,所以經常會把我放在寺廟裡,因為覺得在寺廟不容易學壞。直到某天,突然有人來問我要不要去壽板店幫忙,我糊裡糊塗就去了,根本沒有想那麼多。
卿:我是舞蹈員,也曾做過駐唱歌手,也有經營過餐飲業,直到6至7年前,想嘗試不一樣的事物,便開始往殯葬行業發展,甚至到了新加坡從事防腐師。我自小就不會害怕血腥的東西,甚至還很好奇,過往只要經過案發現場或車禍現場,都會特地停下車去掀開白布看一下。或許有人覺得我是神經病,但我就是很好奇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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{nextpage}一般人忌諱死亡,有人會忌諱你們的職業嗎?
琳:曾經有一次,我和我的孩子一起到菜市場買菜,就有一個安娣突然說我很臭,因為社會大眾對於屍體就是有一種刻板印象,覺得我們身體會殘留屍味。隨後回到家後,我孩子就問我說,「媽媽,我們很臭嗎?」當下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,只好告訴孩子說,安娣不是說我們臭,而是說豬肉攤的豬肉的有騷味!
媚:我的性格是屬於直來直往的,所以我從來就不會介意別人怎樣說我,不過當然,我也不會刻意去告訴別人我做什麼工作或什麼行業,
卿:自我從事這份工作之後,我再也沒有出席過任何的喜慶活動,因為不想觸人家霉頭還是什麼的。記得有一次,我出席一個朋友的生日宴會,當時朋友們起鬨叫我上台唱歌,因為我之前是唱歌台的嘛,但沒想到有其中一個朋友突然說道:「你們知道她是做什麼的嗎?做麼會邀請她來!?」我聽到之後,真的很難過,然後拿起包包就走人了。
印象最深刻的案子?
琳:曾經處理過一個癌症病患,當時他的頭皮脫皮得非常嚴重,然後我花了不少心思把他的頭皮恢復到之前的模樣。
媚:對我來說其實沒有什麼太棘手的案子,但我最怕遇到腐蝕的屍體,首先是屍臭味非常難忍受,接下來是處理起來非常講求技巧,因為一個不小心就會從「撿屍體」變成「分屍體」。
卿:我曾經處理過一個被姦殺的案子,但是她的父母堅持要女兒身穿大紅色和手持剪刀入殮,我是覺得滿心痛的。